苍筤狸

屈平辭賦懸日月 楚王台榭空山丘

想骑摩托车在北疆偌大的天地间飞驰。天地间是巨壑,无穷距离怎么丈量呢?沿途也不会有站点或旅社。金橙的暮色已经慷慨地拖着裙摆来了。你脸颊上映的是整片湖泊。霞光服帖安放你脖颈。我一把抢过无岫可归的云朵别在你发际。好像同时间抢时间,同生命抢生命,同这个世界抢夺你。身旁旅行大巴扬起的尘土里,一面窗户。车里的我年届十五六,幻想一辆插了翅膀的摩托车。大巴去了湖泽那头,这头是你。夏天把冬雪和泥泞埋在波光底下。你的眼睛底下埋着波光,年复一年的永生。远山也不在你的眉眼里,怎么能做成眉黛呢?你伸手把远山佩在腰际,玉的声音即是石的声音,亘古的声音。湖泊不像清泉那样会吟诵。湖泊缺乏那样的声带。她严肃得不许你啜饮。你一走近,她便吞噬你。可她一看到你便温柔地投映在你脸颊上了。这不是巧合,夕阳把一切都柔化了。湖泊也慵懒地望着你,她妩媚的目光与平躺的姿态引诱了你,这教我嫉妒。你与她相对妩媚,这是古人辞句,却无比合宜。你说你甘愿她吞噬你因为她热爱你。我说我甘愿你成为湖泊漫漶而出的河流。我不敢带你去森林,那时将是在夜里,你将在露重时被溪流带走攀上最高的树杪。当我们幕天席地而眠我要用南方的芦苇系缚你我脚踝。山川被月光收敛起来,你的腰肢如芦苇一般柔软。多荒唐,这天地间只有湖泊,泥土,夕阳,远山,摩托车,你和我。你身上被夕阳涂得斑斓,是上了色的艺术品。你拥有世上所有的色泽。我们钻进画里相对歌唱。我们钻进梦里相对哭泣。这是我十五六岁的梦而你看不到十五六岁的我。湖泊淹没了数个年头。你我于湖泊畔来往。她若涨起会弥漫开,弥漫到你我脚踝,芦苇便活了过来。极北的地方日色很长。芦苇高过你我。但这湖泊不会弥漫开来,她不会如你我滥用自己的自由。没有人来杀死她,她会一直这样活下去。你我与湖泊不同。我知道我是从世界手中带走了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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